寒趣阁

第三十章（第1页）

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，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悔恨。

暮色透过窗棂，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，很长。

“阿离……”他浑浊的老眼望着虚空，一滴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，“这辈子，我坐拥天下，却……终究是……求而不得了……”

生命最后的时刻，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。

慕容玦病重在床，气息奄奄。

恍惚间，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，那个改变了一切的、东宫值宿的夜晚。

他看到年轻的自己，带着一身酒气，踉跄着推开那扇门。

看到那个穿着官袍、眉目清俊的“少年”楚离，惊慌地站起身。

听到自己醉醺醺地质问：“藏的什么？”

看到自己俯身……

然后，烛火摇曳，一室春光……

往事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：朝堂上的默契对视，书房内的激烈争辩，江南水灾时的并肩抗洪，她受伤时苍白的脸，水牢里刺骨的寒冷，重逢时她冷漠的眼神，火海中她决绝的背影，还有……她最后那封平静的告别信……

一切的一切，最终定格在她临终前，自己紧紧握着她的手，说出那句残忍至极的话的时刻：

「阿离……别做傻事……殉情之人，下辈子……也会纠缠……」

「有件事……孤一直未曾告诉你……这辈子，孤……后悔了……」

「在你我成婚后的第三年，孤遇到了婉兮，才知何为刻骨铭心之爱……若有下辈子……你……不要再告诉孤……你的身份……孤想……与婉兮在一起……」

“不——！住手！混蛋！慕容玦！你这个蠢货！闭嘴！不要说！不要再说那些混账话了！”

躺在龙榻上的慕容玦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在脑海中发出无声的、撕心裂肺的呐喊！

他以上帝的视角，看着当年那个愚蠢的自己，恨不得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，让他闭嘴！

他看到了楚离在听到那些话时，眼中瞬间碎裂的光芒和死寂般的绝望！

他看到了她泪尽而血、含恨而终的惨状！

“你会失去她的！你会后悔的！你会后悔一辈子！下辈子！下下辈子！永远都追不回了！”

他疯狂地嘶吼着，想要阻止，想要改变！

可他的呐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，没有激起丝毫涟漪。

幻影中的慕容玦，依旧说着那些诛心之言，幻影中的楚离，眼神彻底灰败下去。

历史的车轮，无情地碾过。

慕容玦的泪水汹涌而出，混合着无尽的悔恨和不甘。

他伸出手，想要抓住什么，却只抓到一片虚空。

最终，他含着那口永远无法释怀的苦泪，在对自己最深的诅咒和绝望中，缓缓地、永远地，闭上了眼睛。

乾清宫的丧钟，沉重地敲响，传遍了整个皇城，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。

而那个关于错过、悔恨与追寻的故事，也终于，落下了帷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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